第五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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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奕冉是在第二天上早朝之前離開的，他不敢耽誤太久，生怕有心人會將他久留於奉先殿內的事情，拿出來大做文章。
閎兒是皇兄唯一的嫡子，他本就失蹤過一次，這才被我強制性地安排重新住回了宮中。若是這件事情傳出去，再讓人刻意四處宣傳，只怕到時候言官們的奏折，就會讓我難以應付下去。
大孟數千年來，始終以仁，孝為先。
說起來，我被皇兄封為太弟爺，本就是難得一見的例子，若是我登基以後，苛刻了閎兒，傳出去以後，丟的便是皇家的顏面。
我讓小福貴將景奕冉送出了宮，自己一個人坐在奉先殿內沈思。
其實我理不太清楚朝內的錯綜覆雜，自我記事以來，只知曉父皇曾經似是有個兄弟。
不過那個時候好似因著我的皇祖父去得突然，駕崩之前並不曾立嗣，以至於我的父皇與我的這個未曾謀面的皇叔，自然而然地因為新帝之位，開始互相爭鬥。
父皇為嫡出，而皇叔為庶長子。
一個占了嫡的位置，一個占了長的位置。朝內的大臣們自動分為兩列，一半堅持立嫡，一半堅持立長。一時之間，竟是不分伯仲。我的皇叔最終沒能忍住，竟是派了人去刺殺父皇。不過這次刺殺自然是以失敗告終，皇叔亦也因此，從人上人，變成了階下囚。
父皇其實並不願意與我多說有關皇叔之事，甚至於對於他這個唯一的同父異母的哥哥，父皇亦也忌諱莫深，連帶著母後，對此也是閉口不提。
年幼之時，我曾好奇追問過幾句，母後卻是聞之色變，幾次三番囑咐於我，要我切莫在父皇面前提及。時間長了，再加之我本就不過是因著好奇心起，這點無關緊要之事，自然很快便被我拋到腦後去了。
只是在景奕冉告知我，宮內極有可能混入一幫意欲將我推翻，從而擁立閎兒登上皇位的一群人以後，我這才輾轉反側，想起了這個只聞其名的皇叔。
小福貴進殿奉茶的時候，我正巧蹙起眉頭，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攤開的一份奏折。
他大抵是以為我看奏折看得頭昏眼花，輕手輕腳地放下茶盞以後，便小聲提議道：“陛下若是累了，不如歇息一下罷？”
我搖了搖頭，拒絕了他的提議，卻仍舊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捧起茶盞，含了一小口茶水。
不知曉為何，今日的茶水竟是如此滾燙。我本就不曾留意於此，以至於無意之中含了一口茶水以後，只覺得舌尖傳來火燒一般的疼痛，下意識地便吐了出來。
小福貴當即惶恐，跪了下來，直磕頭道：“陛下恕罪。”
我哧了一口冷氣，只得將舌尖吐出來，不停地倒吸著氣：“今日你怎的如此糊塗！”我雖說被燙著了，卻也沒有想去責怪於小福貴。
可惜小福貴儼然是不曾想到我此時心中的想法，他越發惶恐，偏巧不為自己爭辯半分。
我著實弄不太明白，為何素日裏向來伶俐的小福貴，會突然變成今日這般迂腐的模樣。我略有些無可奈何，亦也不想對他多做叱罵，只嘆了一口氣，平緩了心情，方才道：“罷了，你先起身罷，去換杯茶水來。”
這一次的小福貴反應倒是迅猛，聽見我如是道，他連忙站起身來，應諾了一聲，便要捧著我放下的那個茶盞，往外頭走去。
今日早朝事務並不繁忙，以至於桌案上堆放的奏折亦也比往日少了些。
殿外有極為耀眼的光亮順著灑下，我看見小福貴逆著光，弓著腰，慢慢地走了出去。不知曉為何，心中卻突然湧上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來。
我沒有再多想什麽，等到小福貴重新奉上茶水的時候，舌尖的炙痛已然消散了不少，唯獨剩下些許殘留，仍舊隱隱作痛。
接過茶盞，我有了一點陰影，下意識地猛吹了幾口，這才以唇試水，著實不燙嘴以後，我方才含了一口茶水。苦澀的味道入喉，緊接著便是一股甘甜的味道於唇齒之間綻放開來。小福貴甚為乖巧地立在一側，一言不發。
我覆又放下茶盞，不動聲色地擡眼朝他望去。
“眼下什麽時辰了？”我如是道。
小福貴略一頷首，道：“啟稟陛下，眼下正巧未時一刻。”
未時一刻了啊，我沒想到時間竟會過得這般快，難免感慨了一句，繼而又道：“關於素灩失蹤一事，錦衣衛那裏可曾有什麽好的消息傳來？”
聽了我的這一番話，小福貴有短暫的沈默。
但這沈默終歸只持續了眨眼的功夫，下一刻，他便一字一句道：“回陛下的話，不曾。”
其實對於這樣的答覆，我早有預料。昨日景奕冉告知了我有關“惡紫奪朱”一事之後，我總覺得素灩失蹤，極有可能便是與之相關。
只是為何這些人要去花費極大的氣力，從深宮之中擄走一個位居昭容的妃嬪呢？我還是想不大明白，唯一能夠扯上關系的，便是素灩曾經是我的貼身侍女。
可是這一點，幾乎鮮少有人知曉，那些人又是從何而知的呢？
我想的有些頭暈，索性便不再去想這樣的事情，側了臉光明正大地去看小福貴，腦袋裏頭忽的閃過一絲靈光，我眨了眨眼，很快便將這點靈光給全然捕捉住了。
既然我能想起我那個讓父皇不願提及的皇叔，那麽是否就意味著，我足以從中入手呢？
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法子，我的心中亦也頗為讚同，於是想到這裏，便對小福貴道：“今日你先著手安排下去，讓內務府準備一下開祠堂，朕要去祭祖。”
若是想要極其快速地去查明我這個皇叔，最好的辦法，便是去看玉碟。
玉碟上頭幾乎是記載了主人的生平，唯獨上了玉碟，方才算得上是我李家的人。
聞言，小福貴略有些詫異，這個時候並不是祭祖的最佳時刻，我如此吩咐，他亦也不敢耽誤片刻，很快地頷首應諾，便退出了奉先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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閎兒是皇兄唯一的嫡子，他本就失蹤過一次，這才被我強制性地安排重新住回了宮中。若是這件事情傳出去，再讓人刻意四處宣傳，只怕到時候言官們的奏折，就會讓我難以應付下去。
大孟數千年來，始終以仁，孝為先。
說起來，我被皇兄封為太弟爺，本就是難得一見的例子，若是我登基以後，苛刻了閎兒，傳出去以後，丟的便是皇家的顏面。
我讓小福貴將景奕冉送出了宮，自己一個人坐在奉先殿內沈思。
其實我理不太清楚朝內的錯綜覆雜，自我記事以來，只知曉父皇曾經似是有個兄弟。
不過那個時候好似因著我的皇祖父去得突然，駕崩之前並不曾立嗣，以至於我的父皇與我的這個未曾謀面的皇叔，自然而然地因為新帝之位，開始互相爭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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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占了嫡的位置，一個占了長的位置。朝內的大臣們自動分為兩列，一半堅持立嫡，一半堅持立長。一時之間，竟是不分伯仲。我的皇叔最終沒能忍住，竟是派了人去刺殺父皇。不過這次刺殺自然是以失敗告終，皇叔亦也因此，從人上人，變成了階下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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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幼之時，我曾好奇追問過幾句，母後卻是聞之色變，幾次三番囑咐於我，要我切莫在父皇面前提及。時間長了，再加之我本就不過是因著好奇心起，這點無關緊要之事，自然很快便被我拋到腦後去了。
只是在景奕冉告知我，宮內極有可能混入一幫意欲將我推翻，從而擁立閎兒登上皇位的一群人以後，我這才輾轉反側，想起了這個只聞其名的皇叔。
小福貴進殿奉茶的時候，我正巧蹙起眉頭，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攤開的一份奏折。
他大抵是以為我看奏折看得頭昏眼花，輕手輕腳地放下茶盞以後，便小聲提議道：“陛下若是累了，不如歇息一下罷？”
我搖了搖頭，拒絕了他的提議，卻仍舊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捧起茶盞，含了一小口茶水。
不知曉為何，今日的茶水竟是如此滾燙。我本就不曾留意於此，以至於無意之中含了一口茶水以後，只覺得舌尖傳來火燒一般的疼痛，下意識地便吐了出來。
小福貴當即惶恐，跪了下來，直磕頭道：“陛下恕罪。”
我哧了一口冷氣，只得將舌尖吐出來，不停地倒吸著氣：“今日你怎的如此糊塗！”我雖說被燙著了，卻也沒有想去責怪於小福貴。
可惜小福貴儼然是不曾想到我此時心中的想法，他越發惶恐，偏巧不為自己爭辯半分。
我著實弄不太明白，為何素日裏向來伶俐的小福貴，會突然變成今日這般迂腐的模樣。我略有些無可奈何，亦也不想對他多做叱罵，只嘆了一口氣，平緩了心情，方才道：“罷了，你先起身罷，去換杯茶水來。”
這一次的小福貴反應倒是迅猛，聽見我如是道，他連忙站起身來，應諾了一聲，便要捧著我放下的那個茶盞，往外頭走去。
今日早朝事務並不繁忙，以至於桌案上堆放的奏折亦也比往日少了些。
殿外有極為耀眼的光亮順著灑下，我看見小福貴逆著光，弓著腰，慢慢地走了出去。不知曉為何，心中卻突然湧上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來。
我沒有再多想什麽，等到小福貴重新奉上茶水的時候，舌尖的炙痛已然消散了不少，唯獨剩下些許殘留，仍舊隱隱作痛。
接過茶盞，我有了一點陰影，下意識地猛吹了幾口，這才以唇試水，著實不燙嘴以後，我方才含了一口茶水。苦澀的味道入喉，緊接著便是一股甘甜的味道於唇齒之間綻放開來。小福貴甚為乖巧地立在一側，一言不發。
我覆又放下茶盞，不動聲色地擡眼朝他望去。
“眼下什麽時辰了？”我如是道。
小福貴略一頷首，道：“啟稟陛下，眼下正巧未時一刻。”
未時一刻了啊，我沒想到時間竟會過得這般快，難免感慨了一句，繼而又道：“關於素灩失蹤一事，錦衣衛那裏可曾有什麽好的消息傳來？”
聽了我的這一番話，小福貴有短暫的沈默。
但這沈默終歸只持續了眨眼的功夫，下一刻，他便一字一句道：“回陛下的話，不曾。”
其實對於這樣的答覆，我早有預料。昨日景奕冉告知了我有關“惡紫奪朱”一事之後，我總覺得素灩失蹤，極有可能便是與之相關。
只是為何這些人要去花費極大的氣力，從深宮之中擄走一個位居昭容的妃嬪呢？我還是想不大明白，唯一能夠扯上關系的，便是素灩曾經是我的貼身侍女。
可是這一點，幾乎鮮少有人知曉，那些人又是從何而知的呢？
我想的有些頭暈，索性便不再去想這樣的事情，側了臉光明正大地去看小福貴，腦袋裏頭忽的閃過一絲靈光，我眨了眨眼，很快便將這點靈光給全然捕捉住了。
既然我能想起我那個讓父皇不願提及的皇叔，那麽是否就意味著，我足以從中入手呢？
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法子，我的心中亦也頗為讚同，於是想到這裏，便對小福貴道：“今日你先著手安排下去，讓內務府準備一下開祠堂，朕要去祭祖。”
若是想要極其快速地去查明我這個皇叔，最好的辦法，便是去看玉碟。
玉碟上頭幾乎是記載了主人的生平，唯獨上了玉碟，方才算得上是我李家的人。
聞言，小福貴略有些詫異，這個時候並不是祭祖的最佳時刻，我如此吩咐，他亦也不敢耽誤片刻，很快地頷首應諾，便退出了奉先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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